在我国广袤的大西北有一种树叫胡杨。它们主要分布在我国新疆、甘肃和内蒙等地的沙漠地带。这是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而坚韧的树种。它面对浩瀚空寂的大沙漠,背靠着给于它生命的绿洲,在沙漠和绿洲之间站成一道绿色的屏障。人们赞誉它: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
人们在胡杨身上甚至看见了自己追寻了几千年的英雄梦。人们赞美胡杨其实就是在赞美英雄,赞美英雄独具的坚忍不拔的毅力和不屈不挠的品格。
胡杨对大自然的索取非常少,只要有那怕一点点苦涩的连骆驼都不爱喝的苦水,他们就能生生不息地繁衍、欣欣向荣地活下去。胡杨生长的地方自然生态系统非常脆弱,自然生态环境也十分恶劣。除了少量苦涩的咸水外,严酷的大自然不能给生活在这里的生命更多的馈赠。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它们没有杨柳那婀娜的腰身、没有松柏那挺拔的伟岸,更没有南方木棉树那雍容的华贵。它们只有被酷风烈沙打磨的粗砾而厚涩的皮肤和虬蚺的枝干。它们出生的第一眼看见的世界就是面前那无边的沙漠,它们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守护绿洲。
秋天来临,沙漠的喧闹已经结束。这时候,每一棵胡杨树都会让自己披上一身灿烂的金黄,在秋风的吹拂下,在每一个沙漠绿洲向每一棵树、向每一个人摇曳着枝条。这是它们在传达和欢庆这一年与沙漠战斗的胜利。
沙漠的生命力始终是旺盛的,沙漠同时也是贪婪的和顽强的。我有时甚至在想,用坚忍不拔和不可战胜来形容它也毫不为过。从这一点来说,沙漠也同样具备英雄品格。
虽然沙漠似乎常常把自己伪装成为一个疲惫的巨人以温顺而谦卑的姿态仆伏在绿洲脚下一动不动。可是胡杨知道,它绝不会疲惫,而它表现出的慵懒也只是为了隐藏自己险恶用心的惯用伎俩,它对绿洲的觊觎丝毫不会在慵懒的表象下松懈,它对绿洲的进犯也丝毫不会因慵懒而停滞。况且它巨大的身躯给了它永不枯竭的力量。它知道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吞噬绿洲。绿洲不仅仅是胡杨力量的源泉和生命的发源地,绿洲也是沙漠力量的源泉;也同样是沙漠新生命的发源地。每吞噬一块绿洲,它便获得一次能量。每吞噬一块绿洲,它便获得一次新的生命。沙漠新的生命便在绿洲的废墟上以不可一世的狂妄宣告自己新的胜利。
沙漠生命的获取是以绿洲生命的结束为代价来实现的。
沙漠脾气暴躁,它最安静时是在秋冬季节。在整个秋冬季节,它都有如沉睡中的巨人或冬眠时的蛟龙。只有这时,沙漠探险者的脚步才敢踏上它的背脊。而一到立春草木复苏时,沙漠也从沉睡中逐渐苏醒并立刻恢复它暴戾的本性。随着日渐趋暖,它也表现的愈来愈不安,就像是一个刚愎暴烈的国王,又像是一个饥饿难耐的壮汉,越冬后饥饿的沙漠睁开眼睛看见了绿洲,于是它自以为是地向它的牺牲——绿洲扑来。可是它遇上了站在绿洲边守护绿洲的胡杨。胡杨顽强地抵抗着沙漠的入侵。它开始愈来愈焦躁、愈来愈猛烈地咆哮着卷起漫天黄沙。对于沙漠和胡杨以及在胡杨守护下的绿洲来说,这都是生与死的搏斗。
每当这时,沉稳的胡杨都巍然屹立,在沙漠的狂暴中轻轻摇摆着枝条,仿佛在轻蔑地说:来吧!我将一如既往地把你彻底粉碎在我脚下!甚至因干渴早已死去多年而依然昂首站立着的胡杨也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生命似的微微颤抖着。它们不是惊骇,它们是因愤怒而颤抖。它们在生前已无数次的与进犯绿洲的沙漠进行过悲壮的殊死搏斗。虽然它们带着对绿洲深深的眷恋失去了生命。但它们是站着死的。当沙漠以胜利者的姿态狂啸时,它们已站成了沙漠的墓碑和自己的墓志铭。它们以无声的颤抖向不可一世的沙漠宣告:虽然我们已失去生命,但你将仍然无法越过我不倒的身躯!
千万年来,绿洲因胡杨的守护而生机盎然。沙漠因胡杨的存在而无法为所欲为。
这就是胡杨。它用自己的生命为绿洲竖起一座座生命的觇标。它用自己的生命为绿洲撑起一片片希望的明天。 (文/新兴金特李强)